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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章发表人是: 儒子
论坛首页 » 个人资料 儒子 » 文章发表人是 儒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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子言之曰:为上易事也,为下易知也,则刑不烦矣。

子曰:好贤如《缁衣》,恶恶如《巷伯》,则爵不渎而民作愿,刑不试而民咸服。《大雅》曰:“仪刑文王,万国作孚。”

子曰:夫民,教之以德,齐之以礼,则民有格心;教之以政,齐之以刑,则民有遁心。故君民者,子以爱之,则民亲之;信以结之,则民不倍;恭以莅之,则民有孙心。《甫刑》曰:“苗民匪用命,制以刑,惟作五虐之刑曰法。”是以民有恶德,而遂绝其世也。

子曰:下之事上也,不从其所令,从其所行。上好是物,下必有甚者矣。故上之所好恶,不可不慎也,是民之表也。

子曰:禹立三年,百姓以仁遂焉,岂必尽仁?《诗》云:“赫赫师尹,民具尔瞻。”《甫刑》曰:“一人有庆,兆民赖之。”《大雅》曰:“成王之孚,下土之式。”

子曰:上好仁,则下之为仁争先人。故长民者章志、贞教、尊仁,以子爱百姓,民致行己以说其上矣。《诗》云:“有梏德行,四国顺之。”

子曰:王言如丝,其出如纶,王言如纶;其出如綍。故大人不倡游言。可言也,不可行,君子弗言也;可行也,不可言,君子弗行也。则民言不危行,而言行不危言矣。《诗》云:“淑慎尔止,不愆于仪。”

子曰:君子道人以言,而禁人以行。故言必虑其所终,而行必稽其所敝;则民谨于言而慎于行。诗云:“慎尔出话,敬尔威仪。”《大雅》曰:“穆穆文王,于缉熙敬止。”

子曰:长民者,衣服不贰,从容有常,以齐其民,则民德一。《诗》云:“彼都人士,狐裘黄黄,其容不改,出言有章;行归于周,万民所望。”

子曰:为上可望而知也,为下可述而志也,则君不疑于其臣,而臣不惑于其君矣。《尹吉》曰:“惟尹躬及汤,咸有一德。”《诗》云:“淑人君子,其仪不忒。”

子曰:有国者章善ऺڦv,以示民厚,则民情不贰。《诗》云:“靖共尔位,好是正直。”

子曰:上人疑则百姓惑,下难知则君长劳。故君民者,章好以示民俗,慎恶以御民之淫、则民不惑矣。臣仪行,不重辞,不援其所不及,不烦其所不知,则君不劳矣。《诗》云:“上帝板板,下民卒瘅。”《小雅》曰:“匪其止共,惟王之邛。”

子曰:政之不行也,教之不成也,爵禄不足劝也,刑罚不足耻也。故上不可以亵刑而轻爵。《康诰》曰:“敬明乃罚。”《甫刑》曰:“播刑之不迪。”

子曰:大臣不亲,百姓不宁,则忠敬不足,而富贵已过也。大臣不治,而迩臣比矣。故大臣不可不敬也,是民之表也;迩臣不可不慎也,是民之道也。君毋以小谋大,毋以远言近,毋以内图外,则大臣不怨,迩臣不疾,而远臣不蔽矣。叶公之顾命曰:毋以小谋败大作,毋以嬖御人疾庄后,毋以嬖御士疾庄士、大夫卿士。

子曰:大人不亲其所贤,而信其所贱;民是以亲失,而教是以烦。《诗》云:“彼求我则,如不我得:执我仇仇,亦不我力。”《君陈》曰:“未见圣,若己弗克见;既见圣,亦不克由圣。”

子曰:小人溺于水,君子溺于口,大人溺于民,皆在其所亵也。夫水近于人而溺人,德易狎而难亲也,易以溺人。口费而烦,易出难悔,易以溺人。夫民闭于人,而有鄙心,可敬不可慢,易以溺人。故君子不可以不慎也。《大甲》曰:“毋越厥命以自覆也;若虞机张,往省括于厥度则释。《兑命》曰:惟口起羞,惟甲胄起兵,惟衣裳在笥,惟干戈省厥躬。《大甲》曰:“天作孽,可违也;自作孽,不可以逭。”《尹吉》曰:“惟尹躬天,见于西邑;夏自周有终,相亦惟终。”

子曰:“民以君为心,君以民为体。心庄则体舒,心肃则容敬。心好之,身必安之;君好之,民必欲之。心以体全,亦以体伤,君以民存,亦以民亡。《诗》云:“昔吾有先正,其言明且清,国家以宁,都邑以成,庶民以生。谁能秉国成,不自为正,卒劳百姓。”《君雅》曰:“夏日暑雨,小民惟曰怨,资冬祁寒,小民亦惟曰怨。”

子曰:下之事上也,身不正,言不信,则义不一,行无类也。子曰:言有物而行有格也,是以生则不可夺志,死则不可夺名。故君子多闻,质而守之;多志,质而亲之;精知,略而行之。《君陈》曰:“出入自尔师虞,庶言同。”《诗》云:“淑人君子,其仪一也。”

子曰:唯君子能好其正,小人毒其正。故君子之朋友有乡,其恶有方;是故迩者不惑,而远者不疑也。《诗》云:“君子好仇。”

子曰:轻绝贫贱,而重绝富贵,则好贤不坚,而恶恶不着也。人虽曰不利,吾不信也。《诗》云:“朋友攸摄,摄以威仪。”

子曰:私惠不归德,君子不自留焉。《诗》云:“人之好我,示我周行。”

子曰:苟有车,必见其轼;苟有衣,必见其敝;人苟或言之,必闻其声;苟或行之,必见其成。《葛覃》曰:“服之无射。”

子曰:言从而行之,则言不可饰也;行从而言之,则行不可饰也。故君子寡言,而行以成其信,则民不得大其美而小其恶。《诗》云:“白圭之玷,尚可磨也;斯言之玷,不可为也。”《小雅》曰:“允也君子,展也大成。”《君奭》曰:“昔在上帝,周田观文王之德,其集大命于厥躬。”

子曰:南人有言曰:人而无恒,不可以为卜筮。古之遗言与?龟筮犹不能知也,而况于人乎?《诗》云:“我龟既厌,不我告犹。”《兑命》曰:“爵无及恶德,民立而正事。纯而祭祀,是为不敬;事烦则乱,事神则难。”《易》曰:“不恒其德,或承之羞。”“恒其德侦,妇人吉,夫子凶。
陈王问太师曰、行军之礼.可得备闻乎.荅曰天子有道.礼乐征伐自天子出.自天子出.必以岁之孟秋.赏军师武人于朝.简练杰俊.任用有功.命将选士以诛不义.于是孟冬以级授军.司徒执扑北面而誓之.誓于社以习其事.先期五日.太史筮于祖庙.择吉日斋戒.告于郊社稷宗庙.既筮.则献兆于天子.天子使有司以牲特告社.告以所征之事而受命焉.舍奠于帝学以受成.然后乃类于上帝柴于郊以出.以斋车迁庙之主及社主.行大司马职奉之.无迁庙主.则以币帛皮圭告于祖祢.谓之主命.亦载斋车.比行主皮圭币帛皆每舍奠焉.而后就馆.主车止于中门之外.外门之内.庙主居于道左.社主居于道右其所经名山大川皆祭告焉.及至敌所.将战.太史卜战日.卜右御.先期三日.有司明以敌人罪状告之史.史定誓命战日.将帅陈列车甲卒伍于军门之前.有司读诰誓使周定三令五申既毕遂祷战祈克于上帝然后即敌.将士战全.巳克敌.史择吉日复祃于所征之地柴于上帝.祭社奠祖以告克者.不顿兵伤士也.战不克则不告也.凡类祃皆用甲丙戊庚壬之刚日有司简功行赏.不稽于时.其用命者则加爵受赐于祖奠之前.其奔北犯令者则加刑罚戮于社主之前然后鸣金振旅.有司遍告捷于时所有事之山川.既至.舍于国外三日斋.以特牛亲格于祖祢然后入.设奠以反主.若主命则卒奠敛主埋之于庙两阶间.反社主如初迎之礼.舍奠于帝学.以讯馘告.大季于群吏.用备乐飨.有功于祖庙.舍爵策勋焉.谓之饮至.天子亲征之礼也.陈王曰其命将出征则如之何.太师曰古者大将受命而出则忘其国.即戎师阵则忘其家.故天子命将出征.亲洁斋盛服设奠于祖以诏之.大将先入.军吏毕从皆北面再拜稽首而受.天子当阶南面命授之节钺.大将受.天子乃东向西面而揖之.亦弗御也.然后告太社冢宰执蜃.宜于社之右南面授大将.大将北面稽首再拜而受之.承所颁赐于军吏.其出不类其克不祃.战之所在有大山川则祈焉.祷克于五帝.捷则报之.振旅复命.简异功勤.亲告庙告社而后适朝.礼也.王曰将居军中之礼胜败之变则如之何.太师曰将帅尚左士卒尚右.出国先锋.入国后刃.介胄在身执锐在列.虽君父不拜若不幸君败.则驿骑赴告.于载櫜韔.天子素服哭于库门之外三日.大夫素服哭于社亦如之.亡将失城.则皆哭七日.天子使使迎于军.命将帅无请罪.然后将帅结草自缚袒右肩而入.盖丧礼也.王曰行古礼如何.大师曰古之礼固为于今也.有其人行其礼则可.无其人行其礼则民弗与也
元和二年三月,孝章皇帝东巡过鲁,幸阙里,以大牢祠圣师,作六代之乐。天子升庙,西面,群臣在庭,北面,皆再拜。天子进爵而后坐。乃召诸孔丈夫年二十以上者六十三人,临赐酒饭。子和自陈曰:“臣草莽所蔽,才非干时,行非绝伦,托备先圣遗嗣,世名学家。陛下误加拔擢微臣兰台令史,会值车驾东巡,先礼圣师,猥以馀福,惠及臣宗。诚非碎首所能报谢。”诏曰:“治何经?”对曰:“为《诗》《书》,颇涉《礼》《传》。”诏曰:“今日之会,宁于卿宗有光荣乎?”对曰:“非所敢当也。臣闻明王圣主莫不尊师而贵道。今陛下尊臣祖之灵,贵臣祖之道,亲屈万乘,辱临弊里。此乃陛下所以崇圣也。若夫顾其遗嗣,得与群臣同受厘福,此乃陛下爱屋及乌惠下之道,所以崇德作圣,臣宗弗与于光荣,非所敢承。”天子叹曰:“非圣者子孙,恶有斯言。”遂拜子和郎中,诏随车驾,赐孔氏男女、钱帛。子和从还京师,遂校书东观。其年十二月为临晋令。其友崔駰以其家《卦林》占之,谓为不吉。语子和曰:“盍辞乎?”答曰:“学不为人,仕不择官,所以为吉也。且卜以决疑,不疑何卜?吉凶由人,而由《卦林》乎?”径往之官。三年秋八月,天子巡后土,登龙门。子和自请从行在所。天子识其状貌,燕见移时,赐帛十端而还。九月既望,寝疾,浸,不瘳,乃命其二子留葬焉。二子长曰长彦,年十有二;次曰季彦,年十岁。父之友西洛人姚进先有道,征不就,飬志于家,长彦、季彦常受教焉。既除丧,则苦身劳力以自衣食。家有先人遗书,兄弟相勉,讽诵不倦。于时蒲阪令汝南许君然造其宅,劝使归鲁,奉以车二乘。辞曰:“载柩而返,则遗父违命;舍墓而去,则心所不忍。”君然曰:“以孙就祖,于礼为得。愿子无疑。”答曰:“若以死有知也,祖犹邻宗族焉。父独留此,不以极乎?吾其定矣。”遂还其车。于是甘贫味道,研精《坟》、《典》,十馀年间,会徒数百。故时人为之语曰:“鲁国孔氏好读经,兄弟讲诵皆可听。学士来者有声名,不过孔氏那得成?”长彦颇随时为今学。季彦壹其家业,兼修《史》《汉》,不好诸家之书。

华阴张太常问:“如何斯可谓备德君子?”季彦答曰:“性能沈邃,则不可测;志不在小,则不可度;砥厉廉隅,则不可越;行高体卑,则不可阶。兴事效业,与言俱立。舍己从善,不耻服人。交友以义,不慕势利。并立相下,不倡游言。若此可谓备德矣。”张生曰:“不有孝弟忠信乎?”答曰:“别而论之,则应此条;惣而目之,则曰孝弟忠信。”张生闻是言,喜而书之。

鲁人有同岁上计而死者,欲为之服,问于季彦。季彦曰:“有恩好者、其缌乎。昔诸侯大夫共会事于王,及以君命同盟霸主,其死则皆有哭临之礼。今之上计、并觐天子,有交燕之欢。同名绨素,上纪先君,下录子弟,相敦以好,相厉以义。又数相往来,特有私亲,虽比之朋友,不亦可乎。”

崔駰学于大学而粮乏。邓卫尉欲饩焉而未果。季彦年九岁,以其父命往见卫尉,曰:“夫言不在多,在于当理;施不在丰,期于救乏。崔生、臣父之执也,不幸而贫。公许赈之,言既当理矣。从来有日,嘉贶未至。或欲丰之,然后乃致乎?”荅曰:“家物少,须租入,当猥送之。”季彦曰:“公顾盻崔生,欲分禄以周其无,君之惠也。必欲待君租入,然后猥致,则于崔生为赢。受人以自赢,非义,崔生所不为也。且今已乏矣,而方须租入,是犹古人欲决江海以救牛蹄之鱼之类也。”邓公曰:“诺。”

梁人取后妻,后妻杀夫,其子又杀之。季彦返鲁,过梁。梁相曰:“此子当以大逆论。礼、继母如母,是杀母也。”季彦曰:“言如母,则与亲母不等,欲以义督之也。昔文姜与杀鲁桓,《春秋》去其姜氏。《传》曰:‘不称姜氏,绝不为亲,礼也。’绝不为亲,即凡人尔。且夫手杀重于知情。知情犹不得为亲,则此下手之时,母名绝矣。方知古义,是子宜以非司寇而擅杀当之,不得为杀母而论以逆也。”梁相从之。

弘农太守皇甫威明问仲渊曰:“吾闻孔氏自三父之后能传祖之业者,常在于叔祖。今观《连丛》所记,信如所闻。然则伯季之后,弗克负荷矣。”荅曰:“不然也。先君所以为业者、非唯经传而已。可以学则学,可以进则进,可以止则止。故曰‘无可无不可也。’盖唯执行中庸,期于得道,非末嗣子孙所能及也。是以先父各取所能。能仕则仕,能学则学。自伯祖之子孙,世仕有位。季祖之子孙,或学或仕,或文或武,所统不壹,故学不稽古,仕无高官,文非俎豆,武非戢兵,不专故也。”皇甫曰:“如高明之言,是故弗克负荷已。”荅曰:“伯之子孙、今何其仕?季之子孙、何所任?所以世得闻焉。且人之才性,受天有分。若如君之论,则成王伯禽虽致泰平,皆当以不圣蒙弗克负荷之罪乎?”皇甫笑曰:“善。”既而或谓仲渊曰:“以古人推之,自可如皇甫之言尔,而子矜之,何也?皇甫虽口与子,心实不与也。”荅曰:“吾其然然。此君来言,颇欲相侵,故激至于此。岂曰得道,由不获已也。”

长孙尚书问季彦曰:“处士、圣人之后也,岂知圣人之德恶乎齐?”荅曰:“德行邈于世,智达秀于人,几于如此矣。”曰:“圣人者、必能闻于无声,见于无形,然后称圣尔。如处士所言,大贤则能为之。”季彦曰:“君之论、宜若未之近也。夫有声,故可得而听;有形,故可得而见。若乃无声,虽师旷侧耳,将何闻乎?无形,虽离娄并照,将何覩乎?《书》曰:‘惟狂克念作圣。’狂人思念道德,犹为圣人。圣人、大贤之清者也,贤人、中人之清者也。”

孔大夫谓季彦曰:“今朝廷以下、四海之内,皆为章句内学,而君独治古义。治古义,则不能不非章句内学。非章句内学,则危身之道也。独善固不容于世。今古义虽善,时世所废也,而独为之,必将有患。盍固已乎?”荅曰:“君之此言、殆非所望也。君以为学,学知乎?学愚乎?”大夫曰:“学、所以求知也。”季彦曰:“君频日闻吾说古义,一言辄再称善。善其使人知也。以为章句内学迂诞不通,即使人愚也。今欲使吾释善善之知业,习迂诞不通之愚学。为人谋如此,于义何居?且君子立论,必析是非。以是易非,何伤之?如主上聪明睿知,不欲两闻其义。博览古今,择善从之,以广其圣乎?吾学不要禄,贵得正义尔。复以此受患,犹甘心焉。先圣遗训,壁出古文,临淮传义,可谓妙矣。而不在科策之例,世人固莫识其奇矣。斯业之所以不泯,赖吾家世世独修之也。今君猥为禄利之故,欲废先君之道。此殆非所望也。若从君言,是为先君正义灭于今日,将使来世达人见今文俗说,因嗤笑前圣。吾之力此,盖为先人也。物极则变,比百年之外,必当有明德君子恨不与吾偕世者。”于是大夫怅然,曰:“吾意实不及此。敢谢不敏。”

杨太尉问季彦曰:“吾闻临晋君异才博闻、周洽群籍。而世不归大儒,何也?”荅曰:“不为禄学故也。恶直丑正,实繁有徒;辨经说义,辄见增疾。但以所据者正,故众人不能害尔。免害为幸,何大儒之见归乎?”

季彦见刘公,客适有献鱼者。公孰视鱼,叹曰:“厚哉!天之于人也。生五谷以为食,育鸟兽以为之肴。”众坐佥曰:“诚如明公之教也。”季彦曰:“贱子愚意,窃与众君子不同,以为不如明公之教也。何者?万物之生、各禀天地,未必为人。人徒以知得而食焉。故《孝经》曰:‘天地之性、人为贵。’贵有知也。伏羲始尝草木可食者,一日而遇七十二毒,然后五谷乃形,非天本为人之生也。蚊蚋食人,蚓虫食土,非天故为蚊蚋生人,蚓虫生地也。知此不然、则五谷、鸟兽之生,本不为人,可以为无疑矣。”公良久曰:“辨哉!”众坐默然。

永初二年,季彦如京师,省宗人仲渊。是年夏,河南四县雨雹,如棬杯,大者如斗,杀禽畜雉兔,折树木,秋苗尽。于是天子责躬省过,并令幽隐有道术之士各得因变事,极陈厥故。季彦与仲渊说道其意状曰:“此阴乘阳也。贵臣擅权,母后党盛,多致此异。然乃汉家之所大忌也。”于时下邳长孙子逸止仲渊第,闻是言也,心善之,因见上,说焉。上召季彦。季彦见于德阳殿,陈其事,如与仲渊言也,曰:“陛下增修圣德,虑此二者而已矣。夫物之相感,各以类推。其甚者,必有山崩地震,白气相因。其事不可尽论。往者、延平之中,邓后称制,而东垣巨屋山大崩,声动安邑,即前事之验者。”帝默然。左右皆不善其言。季彦闻之,曰:“吾岂容媚势臣而欺天子乎?”后子逸相鲁,举季彦孝廉,固辞不就。会遭兄长彦忧,遂止乎家。季彦为人谦退爱厚,简而不华,终不以荣利变其恬然之志,见不义而富贵者,视之如仆隶,其下笔则典诰成章,吐言必正名务理。故每所交游,莫不推先以为楷则也。年四十有九,延光三年十一月丁丑卒。
家之族胤,一世相承,以至九世,相魏,居大梁。始有三子焉,长子之后,承殷统,为宋公。中子之后,奉夫子祀,为褒成侯。小子之后彦、以将士高祖,有功,封蓼侯。其子臧嗣焉,历位九卿,迁御史大夫,辞曰:“臣世以经学为业,家传相承,作为训法。然今俗儒繁说远本,杂以妖妄,难可以教。侍中安国受诏缀集古义,臣乞为太常,典臣家业,与安国纪纲古训,使永垂来嗣。”孝武皇帝重违其意,遂拜太常,其礼赐如三公。在官数年,着书十篇而卒。先时尝为赋二十四篇。四篇别不在集,以其幼时之作也。又为书与从弟及戒子,皆有义,故列之于左。

【谏格虎赋】

帝使亡诸大夫问乎下国。下国之君方帅将士于中原,车骑骈阗,被行冈峦,手格猛虎,生縳貙犴,昧爽而出,见星而还,国政不恤,惟此为欢。乃夸于大夫曰:“下国鄙固,不知帝者之事,敢问天子之格虎,岂有异术哉?”大夫未之应,因又言曰:“下国褊陋,莫以虞心,故乃辟四封以为薮,围境内以为林;禽鸟育之,驿驿淫淫;昼则鸣嚾,夜则嘷吟;飞禽起而日翳,兽动而雷音;犯之者其罪死,惊之者其刑深。虞候苑令,是掌厥禁。于是分幕将士,营遮榛丛,戴星入野,列火求踪,见虞自自,乃往寻从;张罝网,罗刃锋,驱槛车,听鼓锺;猛虎颠遽,奔走西东;悕骇内怀,迷冒怔忪;耳目丧精,值网而冲;局然自縳;以丝组,斩其爪牙;支轮登较,高载归家。孟贲被发嗔目,蹂猾纷华。都邑百姓,莫不于迈。陈列路隅,咸称万岁。斯亦畋猎之至乐也。”大夫曰:“顺君之心、乐矣。然非乐之至也。乐至者、与百姓同之之谓也。夫兕虎之生,与天地偕。山林泽薮,又其宅也。被有德之君,则不为害。今君荒于游猎,莫恤国政,驱民入山林,格虎于其廷,妨害农业,残夭民命,国政其必乱,民命其必散,国乱民散,君谁与处?以此为至乐,所未闻也。”于是下国之君乃顿首,曰:“臣实不敏,习之日久矣。幸今承诲,请遂改之。”

【杨柳赋】

嗟兹杨柳,先生后伤,蔚茂炎夏,多阴可凉,伐之原野,树之中塘,溉浸以时,日引月长,巨本洪枝,条修远杨,夭绕连枝,猗ਚץŶ旁,或拳句以逮下土,或擢迹而接穹苍,绿叶累叠,郁茂翳沈,蒙笼交错,应风悲吟,鸣鹄集聚,百变其音。尔乃观其四布,运其所临,南垂大阳,北被宏阴,西奄梓园,东覆果林,规方冒乎半顷,清室莫与比深。于是朋友同好,几筵列行,论道饮燕,流川浮觞,淆核纷杂,赋诗断章,各陈厥志,考以先王,赏恭罚慢,事有纪纲,洗觯酌樽,兕觥并扬,饮不至醉,乐不及荒,威仪抑抑,动合典章,退坐分别,其乐难忘。惟万物之自然,固神妙之不如,意此杨树,依我以生,未经一纪,我赖以宁,暑不御?,凄而凉清,内荫我宗,外及有生,物有可贵,云何不铭。乃作斯赋,以叙厥情。

【鹗赋】

季夏庚子,思道静居。爰有飞鹗,集我屋隅。异物之来,吉凶之符。观之欢然,览考经书,在德为祥,弃常为妖,寻气而应,天道不渝。昔在贾生,有识之士,忌兹服鸟,卒用丧己。咨我令考,信道秉真,变怪生家,谓之天神,修德灭邪,化及其邻。祸福无门,唯人所求,听天任命,慎厥所修。栖迟养志,老氏之畴,禄爵之来,秪增我忧。时去不索,时来不逆,庶几中庸,仁义之宅。何思何虑,自今勤剧。

【蓼虫赋】

季夏既望,暑往凉还,逍遥讽诵,遂历东园,周旋览观,憩乎南藩,覩兹茂蓼,结葩吐荣,猗那随风,绿叶紫茎。爰有蠕虫,厥状似螟。群聚其间,食之以生。于是悟物托事,推况乎人。幼长斯蓼,莫或知辛。膏梁之子,岂曰不人。惟非德义,不以为家。安逸无心,如禽兽何。逸必致骄,骄必致亡。匪唯辛苦,乃丁大殃。

【与从弟书】

臧报侍中,相如深忿俗儒淫辞冒义,有意欲拨乱反正,由来久矣。然雅达博通,不世而出;流学守株,比肩皆是。众口非非,正将焉立?每独念至此,夙夜反侧;诚惧仁弟道未信于世,而以独知为愆也。人之所欲、天必从之。旧章潜于壁室,正于纷扰之际,欻尔而见,俗儒结舌。古训复申,岂非圣祖之灵欲令仁弟赞明其道以阐其业者哉?且曩虽为今学,亦多所不信。唯闻《尚书》二十八篇取象二十八宿,谓为至然也。何图古文乃自百篇邪?如《尧典》、说者以为尧、舜同道,弟常以为杂有《尧典》,今果如所论。及成王遇风雷,周公见任,俗儒群驱,狗吠雷同,不得其仿਱Я܌恶能明圣道之真乎?知以今雠古,以隶篆推科斗,已定五十馀篇,并为之传,云:其馀错乱,文字摩灭,不可分了,欲垂待后贤,诚合先君阙疑之义。顾惟世移,名制变改,文体义类转益难知,以弟博洽温敏,既善推理,又习其书,而犹尚绝意,莫肯垂留三思,纵使来世亦有笃古硕儒,其若斯何?呜呼惜哉!先王遗典,阙不而补;圣祖之业,分半而泯;后之君子,将焉取法?假令颜闵不殁,游夏更生,其岂然乎?其岂然乎?不能已已,贵复申之。

【与子琳书】

告琳:顷来闻汝与诸友生讲肄书传,滋滋昼夜,衎衎不怠,善矣。人之进道,唯问其志,取必以渐,勤则得多。山溜至柔,石为之穿;蝎虫至弱,木为之弊。夫溜非石之凿,蝎非木之凿,然而能以微脆之形陷坚刚之体,岂非积渐之致乎?《训》曰:徒学知之未可多,履而行之乃足佳。故学者、所以饰百行也。侍中子国,明达渊博,雅好绝伦,言不及利,行不欺名,动遵礼法,少小及长,操行如故。虽与群臣并居近侍,颇见崇礼,不供亵事。独得掌御唾壶,朝廷之士莫不荣之。此汝亲所见也。《诗》不云乎?“无念尔祖,聿修厥德。”又曰:“操斧伐柯,其则不远。”远则尼父,近则子国,于以立身,其庶矣乎。

【叙世】

臧子琳、位至诸吏,亦传学问。琳子黄、厥德不修,失侯爵。大司徒光、以其祖有功德,而邑士废绝,分所食邑三百户,封黄弟茂为关内侯。茂子子国、生子卬,为诸生,特善《诗》《礼》而传之。子卬生仲驩,为博士,弘农守,善《春秋》《三传》《公羊》《谷梁》,训诸生。仲驩生子立,善《诗》《书》,少游京师,与刘歆友善,尝以清论讥贬史丹。史丹诸子并用事,为是不仕,以《诗》《书》教于阙里数百人。子立生子元,以郎校书。时歆大用事,而子元校书七年,官不益。故或讥以为不恤于进取。唯杨子云善之。子元生子建,与崔义幼相善、长相亲也。义仕王莽为建新大尹,数以世利劝子建仕。子建答曰:“吾有布衣之心,子有衮冕之志。各从所好,不亦善乎?且习与子幼同志,故相友也。今子以富贵为荣,而吾以贫贱为乐,志已乖矣。乖而相友,非中情也。请与子辞。”遂归乡里。光武中兴,天下未悉从化。董宪彭丰等部众暴于邹鲁之间。郡守上党鲍府君长患之。是时阙里无故荆棘丛生,一旦自辟,广千数百步,从旧讲堂坦然。

彦曰:“人之性分气度不同,有体貌亢?,色厉矜庄,仪容冰栗,似若能断,而当事少决,不遂其为者。或性玄静,不与俗竞,气不胜辞,似若无能,而涉事不顾,临危不桡者。是为似若强焉,而不能胜量,似若弱焉,而不可夺也。君子观之,以表推内,察容而度心,所以得之也。若是似类相乱,如何取实乎?”子丰曰:“夫人者、患在不察也。人之所综物,方志也。虑协于理,固以守之,此之谓强。知足以通变,明足以破伪,情足以审疑,果足以必志,固足以先事,而功成矣。即所谓宽柔内思、不报无道之强也。岂待形气之助乎?若乃貌肃内荏,高气亢戾,多意倨迹,理不充分,业不一定,执志不果,此谓刚复,非强者也。是故君子欲必其行而违其貌。由是论之,强弱之分,不取于气色明矣。必也察志在观其履事乎?非定计于内而敏发于外,孰能称此强名乎哉!”子丰曰:“夫物有定名而论有一至。是故有可一言而得其难极,虽千言之不能夺者,唯析理即实为得,不以滥丽说辞为贤也。然而世俗人聪达者寡,随声者众,持论无主,俯仰为资,因贵势而附从,托浮说以为定,不求之于本,不考之于理。故长溷淆言而众莫能折其中,所以为口费而无得也。夫论辨者、贵其能别是非之理,非巧说之谓也。掌事要者、纳言而得理,此乃辨也。听者犹弗之察。辞气支离,取喻多端,弗较以类,理不应实,而听者因形饰伪,从赞然之,是所谓以巧辞多喻为辨,而莫识一言而别实者也。人皆欲割析分理,揆是真伪,固不知所以精之。如自得,其为谬惑莫之甚焉。是故举多败事,而寡特之智困于群丑也。夫聪者不可惑以淫声,明者不可眩以邪色。故有气色势者,佑德之半;无此二者,损德之半。”

叙作《左氏传义诘》者曰:先生名奇,字子异,其先鲁人,即襃成君次儒第二子之后也。家于茂陵,以世学之门,未尝就远方异师也。唯兄君鱼、少从刘子骏受《春秋左氏传》,于讲业最名为精究其义。子骏曰:“自以才学弗若也。”其或访经传于子骏,辄曰:“幸问孔君鱼。吾已还从之资道矣。”由是大以《春秋》见称当世。王莽之末、君鱼避地至大河之西,以大将军窦融为家,常为上宾,从容以论道为事。是时先生年二十一矣。每与其兄议学,其兄谢服焉。及世祖即祚,君鱼乃仕,官至武都太守关内侯,以清俭闻海内。先生雅好儒术,淡忽荣禄,不愿从政。遂删撮《左氏传》之难者,集为《义诘》,发伏阐幽,赞明圣祖之道,以祛后学,着书未毕,而早世不永,宗人子通痛其不遂,惜兹大训不行于世,乃校其篇目,各如本第,并序答问,凡三十一卷。将来君子,傥肯游意,幸详录之焉。子丰善于经学,不好诸家书。鲍彦与子丰名齐而业殊,故谓子丰曰:“诸家书多才辞,莫过《淮南》也。读之令人断气,方自知为陋尔。”子丰曰:“试说其最工不可及者。”彦曰:“君子有酒,小人鼓缶,虽不可好,亦不可丑。此语何如?”子丰曰:“不急尔。”彦曰:“且效作此语。”子丰曰:“君子乐醼,小人击拚,虽不足贵,亦不可贱;君子舞《象》,小人击壤,上化使然,又何足赏?吾能作数十曲,且无益于世,故不为尔。”鲍子于是屈而无辞。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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