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能选择 更无权拒绝
一场大雨之后,留守的是蒙蒙飘飞的细雨。整个的山依然还在晴朗和湿润之中。 着便装,打一把小伞,在弯弯的山路上漫步,最后在小溪回环的数块巨石旁逗留。 木麻黄纤纤的叶子成缕成缕地低垂着,着一身湿漉漉,亮晶晶的盛装;野蔷薇是人丁繁庶,几世同堂的大家族,柔嫩的枝条还在向远处伸展,苍老的枝叶簇拥着或鲜红或深褐的果子,枯叶下还掩映着即将凋零的老者;铺沟漫坎的野草,多得是,且大都叫不上名字,可并不影响她们自由自在的生活,有的嫩绿鲜活,有的暗绿沉着,有的粉褐浓丽,有的青翠修长…… 几块巨石营造了数方清浅的水汪儿,于是,也就有了山泉、雨水逗留、栖息的驿站。水常流常新,新鲜得你可以直数水底的石子与沙粒。水边石壁上偶可见苍苔点点,这已不是苔点翠绿的季节。 忽然,我发现,那泓清水中有小小的东西在游动——我几次都怀疑自己的眼睛——在这时枯时滥的浅水中,竟然能留存生命? 同去的老师为消除我的疑惑,特地用双手掬起一捧水——其中就有一只小小的、被他称之为虾的东西在游动。哦,果然是一只小虾,粉褐淡淡的肢体,头背浸一串渐小的墨点,还有两只极细小的黑色的眼睛——在这掬水之间,悠然地游动。 在把它放回那泓清水时,我发现,水中有许多游动的粉褐与墨点相映的生命,都那么的自由自在,全然不系念水枯水滥,全然不揪心或去或留,或生或死……只是在尽情地挥洒这生命的鲜活与靓丽。 哦,生命原本如此地无处不在,生命原本如此地有时有节。只需要雨水君临,沙漠中的草木会赶趟儿般地萌芽、抽叶、开花、结籽;干涸的河床里的小生灵也会你追我赶地从泥土里钻出来,捉对婚配,繁衍子孙。 有人见“大团大团”“飘散”的种子,而对生命不计成本的投入而“折服”和“敬畏”;有人会因花开花落、月圆月缺发出“人活一世,草木一秋”的慨叹,感伤生命的短暂;有人会因“风折庭树”而为生命的脆弱易夭抑郁寡欢;有人甚至会因一次小小的挫折而将人生视如黑漆一团……而我却从这游动的自得中看出一种豁达,一种忘忧,一种及时行乐的笑对一切的生存信念,感到并且让我心颤的,还是生与死,苦与乐,忧与喜,荣与辱,都是生命的一种形式,都在遵循着它自身的节奏和韵律。我们既不能选择,更无权拒绝,我们只能在那只无形的手的指挥下,按照既定的程序生活,如果你有幸可以改变自己的生活,也只不过是将本属于别个个体的夺给了自己,或者说只是调整了一下顺序而已。 对于生命,之于自然,我们都无权拒绝。 沙漠里的草木如斯,河床里的生灵如斯,掬水中的小虾如斯,我们更不例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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